九夜 第三夜
我确实还病着……
但是我就是码了一篇出来，第一夜三千多字，第二夜千多字，第三夜五千多字
你没有看错，一发搞定第三个晚上
本章过渡，碎碎念了好多东西，略流水账，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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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夜 月夜
许昕醒来的时候，已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然而化雪后的寒冷让他放弃了起床，又往被子里拱了拱。透过雨过天青色的纱窗，阳光已经柔和了许多，但他仍被照得不舒服，便伸手拉上帷帐。光线昏暗下来，许昕整个人舒展开瘫在床上，朦胧之间，只觉云雾缭绕，缈缈冥冥，竟好似要通仙悟道，飘然羽化。突然，马龙的脸撞进眼帘，许昕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于晦暗的帷幔内，被窝尤其温暖，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许昕揉揉太阳穴，他从未做过这样短又这样古怪的梦。
梦里还有马龙。
他掀起帘子披上衣服下床，穿着长筒云靴的双足竟像踩在棉花上，酸酸软软站立不稳，直到看见马龙放在床头柜上的护心镜，许昕才好像从杳杳云端上落了下来，脚踏实地。
昨天他和马龙聊得有些晚。马龙好奇许昕如何能做出如此独具匠心的灯，许昕更是把马龙上战场的全副武装问了个遍。最后许昕熬不住困倦，马龙便离开竹苑回房休息，临走前，他解下了自己的护心镜，放在许昕床头。
“这是……”许昕不解。
“保护自己。”马龙一脸理所当然，然后才感到有些不对，“呃……你介意的话我有新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许昕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奇怪，却难以描述，只好按下不提，“我就是想问你怎么办。”
“我还有的。”马龙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他第二次僭越了。
许昕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干巴巴回了句：“那就谢谢了……晚安。”
“晚安。”马龙转身离开，背影从容地消失在许昕视线中，却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许昕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放空了好久，才好像睡醒了似的回过神来，目光在空中飘啊飘，最后落在那面银色护心镜中倒映的人影上。
再次相遇后，一切都有些奇怪，包括两个当事人也变得奇奇怪怪。许昕这样觉得，马龙也这样觉得。
莫名其妙地靠近，莫名其妙地僭越，都是往日冷静缜密的他们绝不会做出的冲动出格的事。
可他们谁也不说，尴尬时草草带过，酣畅时锦上添花，微妙地有隔阂，微妙地有默契。距离的忽远忽近化作奇妙的平衡，正如此刻许昕抚摸着散布着划痕的护心镜，心里一片安定清明。
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龙从未那样急切地盼着夜幕降临。他每日亲自带兵，练武不辍，刻苦程度可是让一向对自己下手极狠的张继科都甘拜下风，今日居然有了这样的懈怠之心，马龙惭愧不已，却也不准备改正。好容易熬到日头西斜，马龙安排了晚上的当值，便旋即拨马回城。街上行人扰扰，正月气息尚浓，天气也是格外的舒服。今日没有昨日的大雪，白昼间碧空如洗，到了傍晚，漫天彩霞格外醉人。马龙不禁想起家门口挂上的彩色灯笼，绚丽的颜色堪与晚霞斗艳。
不知道今天家里是什么样。马龙在心里想象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嘴角不自觉勾起温柔的弧度。
然而候在门口的小厮脸上表情有些不对。
走进门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糊味。
但是又有一股美食的香气钻进鼻子，像是牛肉。
马龙快步往厨房走去，却被人横空拦下，是他安排去伺候许昕的丫鬟。丫鬟恭恭敬敬行礼，请他移步饭厅。马龙看了她一眼，冷眼扫过厨房的方向，丫鬟吓得一抖，垂着头不言语。马龙一下看出家里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往日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既是他安排给许昕的人来拦他的，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了。马龙拔腿就往厨房去，丫鬟忙扑到路中间，深深道个万福：“许公子说他刚刚做好的晚饭，将军千万赶紧去吃，若是迟了晚膳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昕做的？”马龙有些吃惊，而后心中多了几分期待和喜悦。隔的很远，厨房那里的脚步声杂乱得不像样，马龙回头看了一眼樊振东，在收到后者会意的眼神后转身走向饭厅。
没有看到许昕，也没有想象中一桌的菜，只在桌子主位上摆着一只大大的青瓷碗，冒着白色的热气。马龙发现自己果然是不该对许昕的心意进行揣测，他本以为闹出这样大的阵仗，也该有四菜一汤什么的……
走近一看，是一碗面。
清亮的汤，绿绿的小白菜，白花花的面条，上面铺着金黄的煎蛋和酱色的牛肉，很漂亮也很朴实的一碗牛肉面。
他很久没吃过这样家常的东西了。
马龙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面。面的份量很足，牛肉又多又入味，训练了一天的马龙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最后他连面汤都没剩，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而等他把汤都喝完了，许昕还是没有出现。丫鬟侍立一旁没有吭声，这时樊振东走了进来，行礼后在马龙身侧耳语了许久才直起身来，马龙顿了一下，嘴角逸出细不可察的笑声，然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凝重了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我一个人走走。”
马龙仰首用目光描摹着楠木匾额上行楷的“竹苑”二字，入夜了，竹苑里却一盏灯都没亮，只有黑黢黢的竹影投在门上，随着晚风轻轻摇动，连竹叶的沙沙声都没有，静得孤独。
马龙穿过庭院，轻轻叩门。
没人应。
他反手轻轻一推，门开了个细细的缝，没有锁上。
“我进来了。”
还是没人应。
马龙推门而入，月光漫进屋内，房间里空无一人。马龙转身要去找许昕，却突然被一团银光晃了眼，扭头一看，那团柔柔的光安安静静躺在许昕枕边，他走过去，那是他昨夜送给许昕的护心镜。
匆匆赶来的脚步声让马龙没再细想下去，灰头土脸的许昕跨进门槛，和马龙正正打了个照面，许昕本就心虚，一下子吓在那里，愣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来了呀……”
“许昕，我们谈谈吧。”马龙从樊振东那里知道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弄得他哭笑不得，心里却又生出不少疑虑来，想和许昕说清楚。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乱来我会赔的！”许昕吓得后退了几步，“晚上我不睡这里了，去柴房睡……”
早上许昕起床之后，很守信地开始打工干活，来抵消在马龙这里的吃住费用。然而马龙一开始就没把这话当回事，给府里人下的命令是把许昕当主子伺候，硬生生把想热热闹闹打工挣钱的许昕给压了下去。
“你们厨房在哪儿？早饭的碗我来洗吧。”
“不不不，公子，交给咱们就好了，您去后花园看看吧，梅花开了好些呢！”
“这样啊……那我去折些梅花回来插瓶吧！”
“……那就烦劳公子了。”
……
“你们水桶在哪儿？我来浇花吧。”
“不用了，公子。咱们这些花木的灌溉都有一定的时辰，早上才浇过呢。”
“啊？那好吧……”
……
“要不要再清扫一下？爬梯子交给我！我什么都会做！”
“公子且慢！年前刚刚打扫的，公子若是再忙活，将军知道了，要罚我们做事不周的。”
“这……也有道理。”
……
“你们这些椅搭啊引枕啊颜色都旧了，这是新年！我去采买些来。”
“真真是公子一片好心意！我们往年也这样说的，但将军说守孝未过，总不肯我们去办新的。公子且先别忙，等咱们请过将军了，再出去好好采办。”
这下子许昕真的恼了，声音陡然拔高：“什么都要听你们将军的！这府里冷冷清清家不像家，你们将军公事繁忙懒待管，你们就不能体贴他，弄得温馨些吗！？管家是要来做什么的？你们按他喜欢的色样挑，孝期选些素净庄重的难道还会冲撞了祖先？他再重视规矩，还能辜负了你们一片好心？”许昕气得跳脚，而后又回过神来，“你们跟了他这么久，不会还不知道他的喜好吧？”丫鬟眼见许昕真动了气，忙费劲口舌安抚，心中感激许昕对马龙的好意，又陪了千遍不是。许昕也知道自己这火气不只是因为下人们不够用心，他不喜欢蹭吃蹭喝，答应了要打工，就决不能吃白饭。可丫鬟家丁总拦着他做事，他心里气闷，也知道在他们眼中自己说话是有份量的，故而借此机会，一面释放心中不悦，一面敲打下人让他们多多关心马龙，好让这个地方在马龙的心中能够不是“府里”而是“家里”。
看来颇有成效。许昕心中暗喜，见太阳快要落山，想着马龙快回来了，自己今日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来抵了食宿，干脆就冲进了厨房赶走所有厨子，准备大显身手，丫鬟一下子没看住，干脆也放他去了。
谁知道许昕前两道菜都烧得好好的，第三道菜就能把给厨房点了。偏偏许昕还是个极其怕火的，一见火苗冒出来，立马窜出了厨房，也就没来得及救火……
当一帮家丁赶来好不容易把火灭了之后，厨房的一半都烧黑了，盘里并锅里的三道菜也全部变成了焦炭。好在不是所有食材都坏了，许昕飞出去买了一挂面条，就着鸡蛋牛肉小白菜煮了一大碗面，然后跟家丁们四处赔礼收拾残局，还嘱咐丫鬟在厨房弄好之前千万别让马龙知道这事，一直弄到现在才把厨房恢复了大半。许昕还没吃饭，饥肠辘辘打着腹稿，谁知坦白辞还没想几句就撞到了马龙，脑子里除了愧疚一片空白，直接自贬柴房了。
今天整日的琐碎和晚饭的惊心动魄费了樊振东好多口舌和马龙好多脑力才能尽量简洁地了解到位，想来许昕也是很累的。马龙摇摇头：“我不怪你，你继续住着不碍事。”
“可是我答应你在这里打工，结果什么都没做好，还造成了损失，我赔都来不及，怎么能睡这样好的地方呢！？”许昕臊红了脸，转身就要走，被马龙一把拽住：“你能不能给我个说话的机会！？”
马龙显然也是急了，声音比往日响了许多，冲得许昕耳膜一阵震颤。
“能。”许昕点头。
许昕点上屋里的灯，和马龙对桌而坐。桌上茶凉透了，许昕要去添，被马龙拦了下来：“我不渴，你好好坐着。”
可是我渴啊我晚饭都还没吃呢。许昕心里碎碎念，但还是没说出口。
“许昕，在你心里，我们两个，算是朋友吗？”
没想到马龙出口是这样的问题，许昕猛地抬头，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未必可以高攀。”
马龙面无表情，许昕看不见他心中的波涛汹涌，但马龙知道，许昕分明能感觉到：“朋友，一定就要门当户对？”
“孑然一身，忽逢恩泽，我很感激。”许昕侧侧身子，半张脸埋进了阴影里，“但我给不出什么，单方面无收获的馈赠，怎能维系友谊？何况，我未必非这恩泽不可。”
“我知道的。”马龙靠近了些，“我只问你，你心里，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或者说，你觉得我配不配当你的朋友？”
“将军龙凤之姿，岂有不配之说？”
“那你为何如此刻意？”马龙一向白皙的脸有些涨红，“你既然觉得我能做你的朋友，我又有此问，你就该明白我是真心与你结交，而你也并非毫无反应，至少你愿意留下。”
“我是受雇。”
“可我从未当你是佣人！”马龙的声音又拔高了，“昨夜我们还聊得好好的，你可觉得我与你只是雇佣关系？我若非真心与你结交，何苦护心镜都给你？而你，你若不是想与我结友，又怎么会和我如此畅谈？朋友重在交心，难道因为身份财力不同，我们两个就不能做朋友吗？我们该是朋友，我们本就是朋友！”
马龙一番慷慨激昂，许昕这里却是一片沉默，马龙强忍心中难受，接着追问：“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我们是朋友了。既为朋友，自当相互扶持。我让你在我这里住下，是将你视作朋友，而非为了让你留下做工，你若想做些事情，自便就好，何必如此看重这佣人的身份?你若要自食其力，尽管到外面去找事情做，我绝不拦你，可在我家里，那是你朋友的家，你就这样见外？你就算把整个宅子都烧了又怎样，不过身外之物，能比得上一个真朋友！？”马龙只觉得头脑烧了起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更不可能意识到一向高悬真心的他在向一个刚认识不过三天的人剖白。冷静下来的他觉得这可能是孤独的物极必反，也可能是许昕的好让他不由自主想靠近，但不管怎样，马龙知道这一番话说出口，如果许昕还是没有反应，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机会？他不知道，他没去想。
他只是觉得有些无助。以行军严密武功扎实著称的马龙将军从来不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可他今天对许昕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有着十足底气的。
“你想好了？”许昕的目光对着马龙的脸，前所未有的深邃和空洞，马龙惊得后心一凉，眨眨眼再看，却只见许昕的眼眸映着烛光，刚才的寒凉仿佛是错觉，因为此刻这双眼中荡开的全是温暖的涟漪。
“我……”
马龙的心提了起来。
“很会闯祸的。”
马龙乍一听还没回过神来，细细嚼了几遍，才长舒了一口气。
许昕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弯弯的满是笑意。
“好哇，说话大喘气，你耍我呢！”马龙想起自己刚才的提心吊胆就恨许昕的乱来，为了惩罚他一把捞住许昕的肩膀要揍他，许昕却早料到了似的，灵巧地躲开，直往院子里跑，一面跑还一面笑：“刚才还说朋友的，现在就来欺负人！”“谁欺负谁啊！别落在我手里！”马龙被许昕激起了小孩心性，两个早过弱冠的大男人居然在院子里追着玩，没有武功底子的许昕自然败下阵来，他喘着气坐在石椅上：“不玩了不玩了……你天天习武，我哪儿跑得过你啊……我生了这么一双秀手就该干些细活儿……”许昕正嘟囔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马龙这才反应过来：“你没吃晚饭？”
天啦终于懂我了。许昕皱着眉头撅起嘴：“好饿。”
“我带你出去吃，能走得动吗？”马龙心疼起来，又暗暗怪自己没照顾好许昕。
“有吃的我就走得动！别太远就成……”
马龙拉住许昕的手，带他起身。站好后的许昕自然地将手抽出来，跟在马龙身后。夜里还早，马龙带着许昕去吃了一顿地锅鸡，待到饱食归来，夜已经深了，月光也更浓了。路上有些黑，没有别的行人，两人没有点灯，就沐浴着月光前行。许昕有夜盲症，月光虽好，路上的东西仍看不清，察觉到这件事的马龙要牵着许昕走，许昕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马龙毫不介怀，面带淡淡笑意，就站在路中间看着一脸纠结的许昕。然后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的袖子，那是许昕的手指。
“走，回家。”尾音微微上扬，马龙心情很好。
月色下许昕淡淡地笑了。你终于觉得有家了。
素晖清凉，对影幽长。
我心皓皓，月照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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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高能，琳酱杀哥出没
什么时候更新，我就不造了……
